連年巨虧債務高企,國美難追“失落的十年”

正如黃光裕出獄后所說,正面對一個極速變化的世界。即使是曾經的商界王者,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時代的變遷。而要追回失落的10余年,又談何容易呢?

  “要用18個月的時間,讓國美恢復原有市場地位!”

  距創始人黃光裕歸來吹響復興的號角已一年有余,國美零售交上的答卷并不能盡如人意。而對于那些將這一口號當真的人來說,現下肯定會露出失望的神情。

  資本市場理性而冷血的反應,則早早說明了情況。去年2月16日黃光裕宣布復出之際,國美股價大漲33.93%,報收2.25港元/股,創下六年以來新高。振奮過后,隨著期待一步步落空,國美的股價也被打回原形。至今年4月8日,國美股價報收0.48港元/股,累計跌幅超80%。

  在十多年的陣地接連失守后,國美正試圖向環伺的入侵者發起反向進攻。

  【5年來營收首增】

  去年,國美仍延續了多年以來的虧損態勢,但一些財務指標重回增長軌道,整體呈現向好的起色。

  年報顯示,2021年國美錄得銷售收入約464.84億元,同比增長5.36%,是2017年后的首次營收正增長;銷售成本達409.77億元,占銷售收入比例為88.15%;歸母凈利潤虧損44.02億元,同比收窄37.06%;綜合毛利率約為14.4%,同比增長2.24%。

  外界可以清晰看到,黃光裕復歸后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,確實有所成效。

  2021年,國美宣布其“家·生活”戰略進入第二階段;國美在線APP徹底改頭換面為兼有娛樂和社交屬性的“真快樂”零售平臺——一個略顯隨意、缺乏辨識度的名字,應用內也功能糅合缺乏整體性;憑借傳統零售供應鏈的相對優勢,將業務從電器拓展至全品類,并通過線上線下雙向引流;進一步打開下沉市場尋找增量等等。

  國美為此制定了戰略藍圖,“圍繞線上平臺、線下、供應鏈、物流、大數據&云、共享共建等六個平臺構建零售和家服務生態閉環,以期建立起全場景、多業態、線上線下一體化融合的全模式、全鏈路、全零售的新型商業模型”。

  這一抽象的說法簡言之就是,在線下家電家居賽道之外,通過安迅物流、4000+門店等方面同時發力,開辟全品類的零售電商賽道。

  作為國美全零售新道路的第一主戰場,“真快樂”APP運營端的數據無疑至關重要。財報中稱,2021年“真快樂”日活躍數上漲至300萬,SKU數近200萬,入駐商家增長至6000家以上,服務會員超2.4億。

  可以直觀地看出,這種體量數字和推進速度,和頭部零售平臺的差距極其明顯,并不屬于一個量級。無論是社交電商,還是渠道下沉、物流,幾乎國美出擊的每個賽道,都已巨頭林立,增長如虎口奪食般困難。

 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,國美的資產負債率從2020年高企的98.2%,下降到78.3%;計息銀行及其他借款總額占資產總額,從2020年的46.71%下降至34.85%。

  經營風險降低了,但國美手里可供使用的余糧卻不多了。截至報告期末,國美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約為43.78億元,較2020年末減少超過一半,主要就是耗用在償還應付債券及計息銀行借款上。

  財報顯示,其一年內需要向銀行還的借款有194億元。而去年經營活動現金凈流,僅為6.49億。

  【國美失落的十年】

  滄海桑田一詞,恐怕很少有人比黃光裕更能感同身受了。

  在他入獄前的2008年,國美與蘇寧之間的“美蘇大戰”還打得難舍難分,爭奪著中國家電零售行業的老大位置。

  時光荏苒,歲月穿梭。曾經的家電品類的王者,現如今已然沒有市場第一梯隊陣營的席位。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發布的《2021年中國家電市場報告》數據顯示,2021年家電銷售渠道方面,京東位列第一,占據市場份額32.5%,蘇寧易購和天貓則以16.3%和14.8%的市場份額分別位列第二和第三,國美僅占5%。

  黃光裕因經濟犯罪身陷囹圄的十年,是中國互聯網高速發展、零售行業大變天的時期。盡管其在牢籠之中打贏了和陳曉的控制權之戰,依舊執掌國美并一直遠程操縱指揮,但畢竟鞭長莫及諸事不便,使得國美一步步掉隊,所占據的市場被阿里、京東等蠶食鯨吞。

  從電器零售之王的寶座上跌落,在商業戰爭中落敗,是必然的結果。但好在,國美依然是“黃氏”的國美。拿財報中披露的人事調整來看,黃光裕胞妹黃秀虹此次就被調任了執行董事。

  “等黃光裕出來,我要給他一個更好的國美”黃光裕發妻杜鵑當年如此承諾。“不羨鴛鴦不羨仙,只羨光裕有杜鵑”。黃光裕夫婦的佳話,在坊間流傳甚廣。

  但商業競爭是不徇私情的。迫于現實原因,國美不得不處于戰略守勢,并在長期持續性的失血。交到黃光裕手里的一攤子,是衰頹且虛弱的國美。

  曾幾何時,黃光裕在接受央視《對話》欄目時,帶著上個時代商人標志性的筆挺西裝、大油背頭,談笑間難掩成功的喜悅。他是當時最具傳奇色彩的商業人物,以初中肄業的草根形象,三度問鼎胡潤中國百富榜中國首富,由于外在形象和行事風格被稱作“教父”,風光程度遠甚于近些年的“二馬”。

  正如黃光裕出獄后所說,正面對一個極速變化的世界。即使是曾經的商界王者,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時代的變遷。而要追回失落的10余年,又談何容易呢?

  【國美難言快樂】

  對于“真快樂”的用戶而言,可能是并不能快樂起來的。在蘋果APPStore和黑貓投訴平臺上,有大量的相關投訴,關于服務態度,營銷手段,售后服務,電話騷擾等等。

  氫財經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檢索“國美電器”,投訴量達到11699條,投訴多集中在“美豆過期無任何通知”“不發貨”等,因搶購茅臺活動被多名網友投訴“虛假宣傳”。

  據經濟觀察報報道,真快樂現有大量未結算的拉新供應商賬款待還,因為資金鏈吃緊,與國美真快樂合作的硬廣投放,也有款項未結。還有商家表示,店鋪款項大半年沒有獲得結算。國美財務人員私下向運營人員表示公司的現金壓力很大,建議運營對財務的拖延支付策略多理解。

  根據多位國美員工反饋,老板黃光裕經常工作到半夜三四點。“加班變多了。”但員工加班基本沒有加班費,只能調休。此外,國美還出現績效工資不發和扣發的情況。在社交平臺脈脈上,有多位認證為國美員工的用戶反饋了績效工資被扣發的情況。

  國美真快樂離職中層陸征透露,因為平臺銷量未達預期,“真快樂”基本沒實現商業變現。公司此前計劃在APP達到300萬的DAU規模下進行商業變現,但是因為流量差距太大,銷量也未達到預期。

  與此同時,國美內部也并不安寧,高管人事頻頻變動。2020年9月,國美任命向海龍為國美在線CEO,2021年下半年國美又從阿里挖了曹成智、胡冠中和丁薇三人。如今,高薪聘請的高管僅剩COO的丁薇在位,其余幾個皆已離場。

  在虧損不斷、賬上資金變少、人才流失的情況下,留給黃光裕施展拳腳的空間并不大。而當前的經濟環境下,國美必然還面臨降本增效的需求,這背后的經營風險自不必說。前車之鑒是,2004年國美資金鏈斷裂,黃光裕假借職工買房的名義來非法回籠資金,就曾被抓捕入獄。

  疫情的持續沖擊,對更多是傳統線下零售的國美來說,無疑是雪上加霜。“恢復曾經的市場地位”,似乎仍是一道幾乎無解的難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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